前言
《歌唱或哭泣》是艺术家李勇政近年来持续创作的系列观念性影像作品,本次展览呈现了总共六部中的四部,因此,展览标题便顺理成章地设定为“歌与泣”。确定这个主题是想表明:这是一场李勇政式的、冷峻凛冽的歌与泣,一场从历史记忆、当代症候、周遭现实、个人经验蒸馏出的歌与泣。在这里“歌”是既饱含悲悯,又克制冷静的社会诗学,是一种将线性物理时间转化为心里时间的沉浸体验,“泣”则是一种悲剧性的思辨气质,一种将脆弱与坚韧转化为道德选择的深刻判断。“歌与泣”的缠绕共生既构成了其作品对存在本质的叩问,也彰显出其作品的内在意蕴与整体面貌。
综观李勇政的创作行动,对“边界”问题的关注、审视和介入,是其中非常重要的核心动作,这里的“边界”问题不仅含括了地理意义上的、现实意义上的、生命本体意义上的、社会阶层意义上的等等,甚至几乎所有两个不同区域或状态之间的分界线位置,都有李勇政监控探头般的凝视、行动的身影、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因此,展览以“边界”为切口,串联起艺术家近年来的一系列实践成果,着力探讨现代性语境下艺术家李勇政对边界、现实、生命、暴力等等问题的多维度触碰、僭越和探索。譬如《死亡我多年的梦想》中对真实发生的4名儿童自戕身亡事件的深度回应和反思、《保卫祖国》中对符号的挪用与重置、《宴请》中在荒漠峡谷里进行的“仪式化”社会实验、《传递一块砖》中对一块砖进行“社会生命”的赋予和传递、《你好》系列中对炮弹的暴力属性的拆解和转化等等。这些作品一方面展现了李勇政对游走于社会学与人类学交汇地带的浓厚兴趣,展现了他对权力、符号、生命和集体无意识的社会学凝视。另一方面,在作品中对盐、砖、炮弹等等“物”的频繁使用,使他的创作具有一种鲜明的对物质、仪式、越界对话的人类学田野性。
毫无疑问,这些作品强烈地昭示出李勇政创作方法中的这样一个法则:物并非简单地被动承载意义,而是通过在社会网络中的行动交互,而孳生、繁衍、增殖的意义之网。即便在《你不仅要讲述》《地球上最后的夜晚》《是的,在某些夜晚》《鸟掠过果冻》《在身体中寻找不存在的东西》《暗夜》《无尽的玩笑》等绘画作品中,这个法则依然有效。作品中的每一个对应物,就像一个个释放意义信号的卫星,互相勾连协同,组成联系缜密的意义的星链、星簇、星丛。每一个符号,每一个元素,每一个内容单元并非意义固化的实体,而是动态变化中持续生成的过程,其意义在冲突与协商中不断被拆解和重构。李勇政在访谈中谈及的“艺术是一种治疗,我们不提供真理”,可以视为艺术家恪守的创作伦理,他在作品中拒绝简单粗暴的价值判断,摒弃表层意义上的批判或颂扬,而是以开放的姿态邀请观者进入意义的迷宫,在个体经验与集体记忆的交织中、在社会学和人类学的结合部、在边界和界桩的藩篱里,试图唤醒或催生一种“想象共同体”的可能。在这个意义上,作为艺术家的李勇政俨然一个手持斧凿的劳作者,他在我们所共处的,被现实包裹得严丝合缝的洞窟里持续地劳作,只是为了凿开一条缝隙,漏进一些光。
“歌与泣”的辩证,最终指向一种非妥协的救赎。李勇政的作品从不粉饰现实的创面,却会一直拒绝那种临时的人道主义煽情。他的歌是扎根在荒漠里的沙棘,在板结的土壤中砥砺而生;他的泣是暗夜篝火,微微灼醒观火者麻木的神经。诚如《谁知道的这一切,在大漠深处》中两名探险者从互助走向互戕叙事中展现出的人性中的“歌与泣”,而这种“歌与泣”式的“他者焦虑”必然地陌生存在于他与他每一次邂逅里,必然地永恒存在于我们暂时寄居的人间世,亦存在于此时此刻你与李勇政的遭遇中,难道不是吗?
林书传
2025.2.28
部分作品图

74公里©️图片来自艺术家
类型:单通道影像
时长:33分39秒
创作时间:2025年

谁知道的这一切,在大漠深处©️图片来自艺术家
类型 :单通道影像
时长 :6分51秒
创作时间 :2023年

“我们在哪里” ©️图片来自艺术家
类型 :单通道影像
时长:6分29秒
创作时间:2023年

宴请 ©️图片来自艺术家
类型:有声双通道影像
时长: 12分30秒
创作时间:2020年 9月